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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他們都說這是特別困苦的一年。

  農作欠收、井水乾涸、別說牛羊,連人都沒東西吃。

  詛咒。

  謠言很快地在小村子裡傳遞開來。這是惡魔為了他的子嗣所準備,等待被接收、被統治的世界。

  女孩在破舊的房子裡照顧生病的家人。

  父親痛苦地喘著氣,虛弱地抱怨著無盡地折磨人的乾渴。即使女孩前往河邊打了一桶又一桶的水,父親卻總能在比她打水來回更短的時間內喝完,流出的汗浸濕褥席,臉上卻失去彈性,
皮膚乾燥脫皮;身上彷彿留不住一滴水,就像外邊龜裂的田地;即使倒水上去,不用半刻,水的痕跡便消失無蹤。

  是詛咒吧。女孩兩手壓住耳朵逃避父親的喘息聲。

  但是,為什麼?父親未曾虧待他人,或以惡劣的態度與人對話;身為村長,他從來把大家的利益視為最優先;這次的饑荒如果不是他照顧那些欠收的農夫,早不知道餓死多少人了。

  但是,為什麼?

  為什麼是父親?

  父親發病的那天,村子裡的還有些人前來慰問。但從第二天開始,他們一戶一戶的離開,最後離開的幾戶甚至闖到家裡來把剩下的食物搶走。

  女孩認得帶頭的那個人,他是第一個接受父親接濟的農夫。他種的是小麥,就在收穫前沒多久,他的麥子發黑,長出了奇怪的芽。

  沒有人敢靠近他的麥田。

  他把女孩踢開,無視她的抗議,帶著其他人在家中翻箱倒櫃,搶走了所有的食物與值錢的東西。

  父親只能在床上發出微弱地斥責。他們沒有一個人聽見。或是即使聽見了,那又怎麼樣?

  他們揚長而去,留下生病的村長與女孩。

  在那之後,村子裡只剩兩個人。

  她、與父親。

  女孩皺著眉心緊咬牙關,放下遮擋耳朵的雙手,考慮下一趟到河邊打水的時間。

  屋子裡安靜得像是墓地。

  她沒有花很多時間去理解這個寂靜的意義,半是痛苦半是解脫地閉上了眼睛,淚水隨著嘆息的聲音落下。

  接下來怎麼辦呢?

  身體虛弱地疼痛不已;飢餓從內部囓咬著、彷彿要咬穿肚皮似地提醒她,自己有多久沒有吃到一點東西。

  她踏出緩慢的步伐離開家、離開村子,在龜裂的大地上尋找食物。

  河邊有些植物的,她記得。每次去打水總能折點枯枝放在口裡嚼,不知道那說不說得上是食物,但總之能放點東西到肚子裡。

  路邊不時能夠看到死去的動物或人。發黑脹大的軀體是恐怖的陷阱,她遠遠地避開,繞道前往河邊。

  地面冒出的熱氣搖晃著她看到的景色,即使知道河流的水量一天比一天小,她還是抱著希望前來。

  但昨天看到的泥漿,今天已經變成了龜裂的土地。

  陽光彷彿火焰灼燒著喉嚨。

  沿著河走也許會有水,女孩這樣想著,她踏入河床,踩裂泥塊,緩慢地走著。

  到底怎麼了?

  為什麼要這樣對待我們?她看著天空,如此清澈,藍得沒有一絲雲氣。

  她踩破一片泥塊、再一片,然後摔倒在河床中。

  藍色的光芒在面前閃爍,女孩從泥塊破裂的隙縫中撿起一顆藍寶石。

  與天空同樣清澈,沒有絲毫瑕疵的寶石。

  寶石的顏色讓她聯想到海。她沒親眼見過,只聽人說過:那是一望無際、寶石般的深藍色,永不枯竭的水。

  如果有那麼多的水的話,乾旱就不會存在了,所有人都會得救。她如此想著時,男子的聲音在她頭上出現。

  「沒那麼好的事。」

  她抬頭上望,穿著華美的男子正低頭俯視她。

  「妳沒見過海才會這麼覺得,」男子抓著她的手把她拉起來。「妳運氣不錯,被我撿到。」他的背後是一個巨大無比的建築物,即使村子的教堂也只有那個建築物的一半高,而那建築物
正向她逼近過來。

  女孩乾渴的喉嚨叫不出聲,男子則順著她驚慌的眼神往後看去,驕傲地說道:「喔,那是我的船。很棒吧。」

  船?女孩在河上看過船,但不是這麼大、比房子更大的船。

  她們被籠罩在巨大船的影子底下,一道繩梯甩到了他們旁邊。

  「上來吧。」男子手腳攀在繩梯上,抓著她讓她能夠伸手抓住繩梯的橫杆。繩梯自動生了上去,到了船舷她才看到是有人在甲板上用著某種工具捲動繩梯,把她們拉了上來。

  女孩接過遞來的水,貪婪地灌入身體。

  直到肚子再也裝不下更多的水,她才停止喝水。像這樣不用顧慮盡情地喝好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;女孩想不起來那是什麼時候。

  船像座小山,女孩的視野一下子變得很遠。她能夠看到遠方的山,在視線的邊緣,則是有一片藍色在與天空的交界處。「那就是......海嗎?」

  「當然。」男子輕快地回答。「我們正在往那邊去,不久妳就會看到了。」

  女孩望向那稱為海的事物,思考片刻,問道:「為什麼沒有水,你的船也會跑?」

  「這是魔法。」

  「為什麼河裡的水沒有了?」

  「上游的人把水引去別處了。」

  「為什麼?」「這樣妳們就沒水用。」男子輕鬆地回答,彷彿在描述中午的午餐菜色。

  「我們死了很多人。」

  「正是如此。」他露出笑容,女孩無法理解。「為什麼?」

  「妳不知道?這是戰爭。」男子的笑容未曾離開他的面容,彷彿在描述一件令他欣喜的好事。「我們贏了,妳的國王輸了。」

  她想起謠言說的,這一切都是詛咒,是惡魔為了他的子嗣準備的,要被他統治的世界。

  「你是惡魔。」「這叫策略。」男子糾正她的用詞,但似乎並不太介意。

  女孩看著男子,身體依舊虛弱,她無法為所有人、無法為父親報仇。

  「為什麼救我?」女孩提出她最大的疑問,男子看了她一眼。「妳在我的船前進的路線上,我不想壓過去。」

  「另外,」男子補充道:「我們要的只是戰爭勝利,不是屠殺。」

  有差別嗎?她不能理解。很多人死了,這樣還不是屠殺嗎?

  她不再提出問題,只看著那被稱為海的深藍色線條,手中捏著撿到的藍寶石。

 

困苦的時刻
詛咒的
河流
在床上
陷阱

人們分離(解散隊伍)

治療(物品)
(物品)打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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